毛澤東透過總結歷史奠定自己的地位 習近平會是21世紀的毛澤東嗎?

中研院院士陳永發參加長風基金會演講時表示,1941至1945年是毛澤東推動自己成為馬列聖王的關鍵時期,不但讓自己具有政治上的權威力量,也成為中國共產黨思想上的導師。外界也好奇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是否學習毛澤東,陳永發則認為,儘管習近平的父親當年也曾待過延安,但習與毛差得太遠,毛較有瞻性,習則是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例如一帶一路。

中國共產黨已成立100年,這100年來中共給中國人民造成過多次重大災難,付出了血腥的代價,但也基本解決了中國大陸貧窮、落後、孱弱、混亂的困境。長風基金會、《思想》雜誌有鑒於台灣與世界必須認識中共、評價中共、判斷中共未來走向的信念,以「沈重的革命,中共百年歷史的韌性、代價與前景」為主軸,連續三個周六舉辦三場演講。

第一場邀請國內研究中國共產黨的權威、中央研究院院士陳永發教授以「毛澤東的馬列聖王之道,1941-1945」為題發表演講,並由《思想》雜誌總編輯錢永祥擔任主持人。

演講主持人錢永祥表示,中共成立100周年對於中國而言,具有決定性意義,而對台灣而言,台灣的命運從1949年到今天,與中共更是不可分離的,因此有必要對於中國共產黨的性質和歷史發展的路線,要有更深入的瞭解。但可惜的是,中國大陸對於中共對中國歷史發展的檢討以及其功過所進行的討論,是相當有限的。錢永祥認為,台灣方面更應該重視這方面的探討與研究。

已研究中國共產黨半世紀的陳永發認為,毛澤東學習史達林的作法,逐步鞏固自己在共產黨的地位,1941年至1945年是相當關鍵的時期。陳永發也比較1945年中國共產黨的入黨誓詞與陳雲的入黨誓詞,兩者對照,即可看出1945年的入黨誓詞相當強調的黨權威設立。

毛澤東的馬列聖王之道主要包括三個面向:歷史清算、思想鬥爭、組織純潔。

毛澤東透過歷史總結成為中國的史達林

「歷史清算是毛澤東實行馬列聖王的第一步。」陳永發表示,毛澤東雖然大多數時間是與史達林對抗,但卻是史達林的好學生,毛讓自己成為了中國的史達林。

陳永發進一步指出,毛澤東學習了史達林的編撰《聯共黨史簡明教程》方式,建立了(中國)革命、(共產)黨和毛澤東三位一體的歷史論述,成功地將毛澤東與「中國」「共產黨」連結,進而告訴民眾「歷史選擇了中國共產黨,中國共產黨選擇了毛澤東」,透過「總結歷史、歷史清算」的方式來確立毛澤東對中國及中國共產黨的重要性。

錢永祥說明,中國共產黨的黨史就是一部路線鬥爭史,文革後中國歷史上共有10次的路線鬥爭。錢永祥說,外界或許不瞭解路線鬥爭的重要性,但路線鬥爭對中國共產黨的意義,不只是權力鬥爭,也是黨的方向之爭,更涉及到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對於整個黨的歷史,十分重要。

兩條路線指的是,毛澤東所代表的正確路線與其他錯誤路線。

陳永發表示,毛澤東和史達林做法是不一樣的,毛澤東的做法是批評以前中央領導人批評的路線,其認為發生錯誤就要承認錯誤,要找出錯誤的根源是什麼,並辨別是思想根源,還是階級問題。但毛澤東一開始只在高級幹部及中央委員中,透過《聯共黨史簡明教程》,讓幹部們學習俄國人的詞彙,每個人經過自我批評來實現。

陳永發說,要中共黨的領導人承認整體路線錯誤是很難的事,因此毛澤東表面上要求幹部學習理論書籍,但實際上卻是由上級主導。例如過去中共領導人周恩來被檢討有路線上錯誤,相形之下毛澤東則做得很好。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中逐漸成為一個能幹且可以左右局面,並帶領中共的至聖領袖。 

延安整風是對中共黨幹部的整肅 也奠定文化大革命的基礎

除了清算黨史,陳永發表示,毛澤東也發動「整風」的思想鬥爭,但「整風」並不只是整頓不良三風(主觀主義學風、宗派主義學風、形式主義學風)而已,而是發動以「無產階級」克服「非無產階級」的思想。

主觀主義分兩個部分,分別是教條主義、經驗主義。教條主義,是學習俄國東西放在中國來利用。1942年以前,中共都在自我批評。

陳永發說,毛澤東覺得名詞太多、主義太多,而且這些名詞有虛有實很難講得清楚,雖然這些都是無產階級思想,但都只是在名詞上做文章。毛澤東認為弄不清楚名詞,就要瞭解延安是怎麼做的。

  1942年2月,毛澤東開始在延安發動「整風」,召開文藝座談會,當時的文藝界亦為文批評,包括王實味的《野百合花》、蕭軍的《論同志之「愛」與「耐」》等,王實味覺得「整風」沒必要,因為這個組織每個人都懂,為什麼要「整風」,王認為自己不怕權威,甚至進一步批評當時的思維充滿家長制、壓制群眾的作風。

毛澤東在延安第四次文藝座談會中結論時指出,「我們的文學藝術都是為人民大眾的,首先是為工農兵的」,陳永發進一步說明,毛澤東認為文藝寫作是的服務對象是工農,內容要歌頌光明面,理論學習是馬列主義,這個方向也形成了延安整風方向。

毛澤東講話後,中國共產黨也開始湧現對王實味的批判與圍剿,認為王實味等人的文章是反黨、反人民的,是中國的托洛斯基派、站在日本帝國主義與蔣介石反動派,被歸類為「三料特務」,而當時只有蕭軍出來幫忙說話,蕭軍也因此被打入「反黨五人集團」中。

陳永發指出,延安整風是對於中國共產黨幹部的整肅,讓毛澤東成為黨內無上至尊法寶,「整風」更是奠定後來文革的基礎。曾有論者質疑,毛澤東選擇在對日抗戰、中華民族危急存亡之秋時發動整風,無啻是劃錯重點,但對於毛澤東而言,對日抗戰是其次,如何奠定自己在中國共產黨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從整風、審幹到坦白運動 建立純潔組織

毛澤東在1942年的西北局高幹會議上宣布,整風不僅要弄清無產階級與非無產階級思想,而且要弄清革命與反革命,要注意反特鬥爭。

陳永發指出,毛澤東在西北高幹會議上召號反奸和反自由主義運動。毛澤東認為自由主義取消思想鬥爭,主張無原則的和平,結果卻是腐朽庸俗的作風發生,使黨和革命團體的某些組織和某些個人在政治上腐化起來。

延安整風是透過黨員學習思想改造,進而自我參悟,最終作出自我批判來完成的。整風時留下的黨員自白資料,使得「審幹」得以推行。「審幹」的原因,來自對1940年代大量外附黨員的不信任。審查幹部是中國共產黨為保持組織的鞏固和隊伍的純潔而開展的一項重要工作。「審幹」的目的透過詳實調查摸清黨員的背景,尤其是為什麼要加入中國共產黨。「審幹」也要求黨員必須遵守「無限忠心」、聯繫群眾、獨立工作能力、遵守紀律四大條件。

1943年毛澤東發動「坦白運動」。坦白運動是在「審幹」後,針對外附知份子黨員,藉由「坦白大會」,對著工農幹部自白自己沒有交代給黨知道的過去,力求「在整風中發現奸細」跟「紅旗黨」。「坦白運動」除了塑造出了黨員心理上懼怕「隱瞞從嚴」,而透露出更多的個人背景之外,另一個重點是「坦白運動」當中毛澤東只要求「不搞出人命」,放任黨的單位彼此競爭,而產生「逼供」的坦白。

坦白運動雖然讓毛澤東承認自己有錯誤,但這種錯誤決對不是路線的錯誤,這也樹立起毛在黨內的一元領導。

陳永發在總結時表示,毛澤東時代不斷重複延安的道路,也重複著延安的弊病和問題。而究竟歷史能否借鑑,必須試圖從中瞭解所有事情,有沒有條件再重複,進而所借鑒。但不能是虛偽的歷史,且為政治服務的歷史。陳永發也質疑虛假歷史和為政治服務的歷史,真的能以此為借鑒嗎?

有觀眾問到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是否學習毛澤東,陳永發則認為,儘管習近平的父親當年也曾待過延安,但習與毛差得太遠,毛較有前瞻性,習則是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例如一帶一路。

長風基金會表示,除了中研院院士陳永發主講的「毛澤東的馬列聖王之道,1941-1945」,另外還有兩場專題演講,包括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黃德北教授「從左翼的角度看中共百年變化」(08/28)以及中研院院士吳玉山「中共黨國體制的存續與發展」(09/04),歡迎大家踴躍參加。報名連結: https://forms.gle/ctLoDptvDfRZcjBV8